人一生廉正,鞠躬尽瘁,绝非罪臣!父皇如今为奸人所扰,未能及时辨得分明,致使秦大人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本宫在此,为尚书一曲送行,来日必查明真相,拨乱反正,还他清名!”

    字字铿锵。

    言罢,吹响玉箫。

    箫声是他的悲鸣,如泣如诉,穿透风雪,瞬间响彻了天地间。

    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抬袖拭泪,一时情动,皆自发跪地高呼“太子千岁!”。

    程筠只是全程静静看着,什么都没做。

    云清泉见闹得大了,一时拿捏不准,只得低声询问:“大人,太子显然是无诏而来,如今我们如何?”

    程筠淡声:“云大人做事需要我手把手教吗?”

    云清泉心下一凛,不等那曲子停了,便一个踏步站出来喝断:“殿下今日出宫可有皇上手谕?公然为罪臣与皇上对抗,殿下眼里可还有皇上?”

    杨望璟冷冷觑他,只继续吹箫。

    云清泉也不免心生怒火,又恐程筠疑他无能,当即令锦衣卫上前,就要强行夺了他的箫。

    “护送太子殿下回宫!”

    秦时护住杨望璟,高声:“殿下乃尊贵之身,你们岂敢上前攀扯!”

    说话间锦衣卫已提刀逼近,又见人群一阵骚动,马蹄声乱乱响起,紧接着太监又尖又细的独特嗓音穿透了众人耳膜。

    “放肆!大胆——”

    吕艺带着东宫侍卫及时赶到,护卫太子身侧,怒视锦衣卫众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吃的是朝廷俸禄,还敢朝太子拔刀!一个个想诛九族不成!还不给我退下!”

    又朝程筠高声责问:“首辅大人,太子殿下乃储君,当着臣民的面,你莫非想造反?”

    一时风雪肆虐,程筠拢着狐裘,徐徐开口。

    “我并不敢,秦家公然抗旨,本就有罪,殿下孤身前来,又离罪臣这么近,我是怕殿下有什么闪失。”

    他吩咐景林:“秦家众人抗旨不尊,欺君犯上,你暂时将他们都押到天牢去,等刑部审理。”

    景林还未应下,杨望璟便冷声道:“程筠,今日不是秦家抗旨,是孤抗旨,难道你连孤要一起抓了?”

    “臣不敢。”程筠微微垂首,“殿下犯错,自有皇上教导,哪里是臣可以越俎代庖的。”

    杨望璟道:“好,那你听孤的旨意,今日不许动秦家任何一个人,父皇那里孤回宫自有交代。”

    众人的目光皆聚在程筠身上,心中哀叹小太子年幼,如何又能与首辅相抗,此次不但保不住秦家,恐怕还会招致程筠更大的怒火。

    谁知令众人震惊的是,程筠听了这话,只是轻笑颔首:“既然殿下有令,那臣自然遵从。”

    说完他转身上了软轿,再未说什么。

    奢糜华贵的落满了雪的十六人轿似一片云,融入了风雪之中远去了。

    景林一挥手,朝锦衣卫:“都撤了,回自己衙门去。”

    下完令,便朝太子行一礼,也骑马跟着软轿后离开。

    百姓们怔了片刻,旋即一片山呼海啸,纷纷跪倒在地,再次高呼“太子殿下千千岁!”

    云清泉傻眼了,虽不明白为何今日程筠要当众纵容太子的闹剧,但他身为礼部官员,却不能一走了之,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处理后面的事。

    *

    暮色降临,程府各处陆续上灯,映着积雪,远远看去,一片璀璨烂漫,与四周惨白死寂仿佛两个世界。

    景林吩咐着手下送了太医出去,转身见程筠已倚在榻上睡了。

    他看了眼屋内的那盏灯,想了想,还是没贸然进去熄了,只关了门守在院外。

    他才走不久,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了。

    苏弦锦皱了皱眉,一进门竟是一股扑鼻的药味。

    她转身将门关上,绕过屏风走到里间。

    灯下,程筠自软榻上朝里侧卧着,身上盖着毯子,毯子下隐约可见渗了血迹的白色中衣。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药,已经喝完了,还留这些汤底。

    她走过去闻了闻,光气味也实在苦得很。

    “何时来的?”程筠的声音在身后清冷响起。

    “我吵醒你了吗?”

    苏弦锦回头,见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了,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

    “你推门时我就醒了。”

    “抱歉。”苏弦锦捡起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天刚黑我就在了,不过这次不是出现在暗室,是在你书房,只是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