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使节此番安于四方馆内,狄卿有大功!”
垂拱殿中,太后刘娥和官家赵祯端坐,众位宰执这次也同样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辽人使节团入京后,本以为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结果出乎意外的顺服,昨日正使萧远博入宫觐见,更是态度恭谨,礼数周全,完全没有为难的意思。
两府重臣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一向咄咄逼人的辽人猛然转性,明显与此番破格提拔的馆伴使狄进有很大的关系。
宰执里面,并非人人都喜欢这位新晋的三元魁首,但在对辽面前,还是能保持一致的,所以众臣子的脸色都很好看。
除了曹利用。
他也想扮出欣然的模样,却实在是装不出来。
一方面是之前力推机宜司的劳而无功,与狄进任馆伴使后平息风波的立竿见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另一方面还有被取代的恐惧。
以前对辽外交,曹利用可是宋臣中的头把交椅,每每出现应付不了的局面,才会请出他来,而只要将当年与萧太后、韩德让谈判的经历拿出来,辽人臣子也免不了收敛几分,气焰不就被压住了?
结果现在……
理智告诉曹利用,事已至此,最佳的策略是装死,他终究是功勋旧臣,又久居枢密使之位,偶尔犯了错还是能维持的,但他又真的不甘心,老了老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成了垫脚石。
再加上太后和官家左一句狄卿,右一句狄卿,曹利用彻底忍不住了,起身道:“太后寿辰未过,辽人如今俯首,尚有包藏祸心之嫌,老臣以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此言一出,殿内一静。
众人很是扫兴,又不得不承认,曹利用说的倒也不完全错,或多或少,确实还有些风险。
辽人使节团前来,主要是为了太后祝寿,三日之后就是大寿之日了,万一到时候突然在宫中发作,难免闹得双方都下不了台。
但这种可能性很低,辽以中国自诩,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蛮夷,使臣毫无铺垫地在别国太后寿宴上发作,丢的先是本国的体面。
所以风险确实存在,却又实在很小,这个时候揪住不放,未免有些膈应人。
刘娥看了眼曹利用,见这位老臣梗着脖子,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淡淡发问:“依曹卿之言,该当如何?”
以前都是曹侍中,现在叫曹卿,这其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差距,可能就是倒台的关键,曹利用的眼神一厉,愈发下定决心:“依老臣之见,应传馆伴使狄进,命他将辽人的动向禀明,尤其是细微之处,不可有半分缺漏,我等再行商议,辽人若假意逢迎,该如何压制这等恶念,避免扰了太后的大寿!”
赵祯顿时皱起眉头,这个建议不仅在质疑狄进的能力,更方便于分功,只要装模作样的指点一番,倘若事后辽使真的安安分分,度过此次风波,曹利用说不定会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一来宰执指点年轻官员,确实挑不出毛病,另一方面曹利用此番也是带着众人一起,所以赵祯强忍住没有出面,眼神频频朝一個人看去。
陈尧咨没有令官家失望,即刻站起身来:“老臣反对!”
张耆慢了一步,但也坚定起身:“老臣反对!”
曹利用脸色沉了沉,却并不意外,如今这一位枢密使,一位枢密副使,算是跟自己对上了,毫不客气地摆出唇枪舌剑的架势:“两位因何反对?难道要置太后寿辰的安危于不顾?”
张耆自身水平确实不行,明明身为枢密使的他,不抢着说话,干脆立着,给枢密副使陈尧咨撑腰。
陈尧咨即刻开口:“曹侍中不必危言耸听,狄伴使每日都有奏劄呈送中书,其上记有与辽使的详细往来,现在将人传唤过来,也不过是将那些言语重复一遍罢了,又有何益?”
曹利用断然道:“狄进年少,又是首次与辽人往来,他的那些奏劄,能有几分可信?当面问询,方知真伪,老夫自会考校,看他是否中了辽人奸计!”
“此言荒谬!”
陈尧咨驳斥:“依曹侍中之意,当初迎辽使时,便该由你直接出面,何必多此一举?中书不信伴使,让辽人窥得有机可乘,反倒发作起来,岂不是葬送了此等大好局面?机宜司恐担不起应付辽人的重任!”
曹利用怒声道:“老夫承认,机宜司新立,确未起到应有之用,然这也不是将国朝的安稳,寄托在一位资历浅薄的馆伴使肩上的原因!你岂可因一己之私,将太后的寿辰置于险地?”
陈尧咨冷笑:“一己之私?老夫倒要问一问曹侍中,到底谁因一己之私?举荐馆伴使时,曹侍中就诸多失态,如今狄直院证明自身才干,足以胜任馆伴-->>
第两百八十三章 功勋旧臣不允许提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