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父子夜话

    夜,如一块巨大的幕布一般,笼罩了整个天空,北风在独龙岗上呼啸而过,岗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寂静而又苍凉。

    岗上的祝家庄内,此时却是灯火如昼,连绵的火把与灯笼,将夜空映出一片火红。

    喧闹的声音自祝家主院中传出,院内大摆宴席,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却是好不热闹。

    祝彪与众人喝了几轮酒下来,确是面色微醺,直坐在位置上,看着旁边正喝的痛快的一群大汉,满脸微笑的缓着酒劲儿。心中只感叹,不知已感叹了多少次的话。

    直娘贼,谁说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喝不醉人,谁来一次性喝几坛试试。

    祝彪正是心神恍惚之际,忽耳边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三郎,今日高兴,爹也陪你喝几碗。”

    祝彪抬头,只见一身粉衣的小桃夭,扶着年近花甲的祝朝奉走到自己面前,祝彪连忙起身,上前扶着祝朝奉坐下,白了一眼小丫头,道:“这么晚了,你自己不睡觉,怎还把我爹领过来了。”

    小桃夭吐了吐粉嫩的舌头,从背后拿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嬉笑道:“公子,可不是桃夭不懂事哦,是阿翁给我糖葫芦哩。”

    祝彪闻言,一脸苦笑,这小丫头爱穿粉衣,又长得乖巧,天真烂漫的年纪,乃是这独龙岗上的“团宠”,基本上走到哪儿,只要牺牲一下自己的小脸蛋被人捏捏,糖葫芦就能吃到哪儿。

    祝彪也不约束她,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贴身小丫鬟,但是一直以来都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祝彪板住一张脸,道:“现在阿翁你已经送到了,回去睡觉。”

    “不行不行。”小丫头脑袋拨浪鼓似的摇着,糯糯的说道:“我收了锦儿姐姐两根糖葫芦,要帮她办事哩。”

    “锦儿让你办什么事?”

    “当然是贞娘姐姐和林大叔的......呀,桃夭不能说。”小桃夭话说一半,连忙惊呼,直用手捂住嘴巴。

    一旁的祝朝奉喜闻乐见的看着两人,桃夭这小丫头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直当自己孙女看待,平日里比祝彪还要宠溺。

    “好了,就留桃夭在这吧,也好和三娘做个伴儿,贞娘和林教头的事情,让锦儿那丫头和小桃夭来办,比你办更合适。”祝朝奉开口说道。

    祝彪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拉过小丫头,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你去那边亭子找你青娥姐姐,锦儿交代你办的事情要办好,办好了下次出门就带上你。”

    “耶!”小丫头欢喜雀跃的惊呼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朝着凉亭的方向蹦蹦跳跳而去。

    见小丫头跑远,祝彪回过身,拿起桌上的酒壶,给祝朝奉倒了一碗,一脸笑意的说道:“爹今夜怎想着过来了?”

    这些年来,祝家庄一直都由祝彪打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祝朝奉早已退居幕后,平日里不问事情,这样的宴会基本上也都是不参加的。

    “爹来陪你吃吃酒,顺便说些话。”祝朝奉笑道。

    祝彪闻言,亦是不多言,只等祝朝奉再开口。自己这位父亲,并非是普通百姓家的老者,精明、睿智,昔年也是能在这独龙岗创下这偌大家业的人物。

    祝朝奉吃了一碗酒,沉声开口道:“三郎,爹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些年来,爹是一点一点的看着你把这偌大的独龙岗聚在一起,把昔日心高气傲的李应、扈成一个个收服,又不远千里的去东京汴梁把闻先生请来坐镇,后来你又陆续把栾教师、王教头、林教头这些人请来庄上,加上今日的杜壆,还有那阳谷县的武二郎,都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武艺高强之人;平日里你交往的也是沧州柴大官人、大名府卢员外、威胜州邬堡主这些豪杰。”

    “三郎,爹知你心中有大志向,爹只问一句,往后咱独龙岗三庄,是兵还是匪?”

    祝彪闻言,心中虽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祝朝奉说的心绪恍惚,不是因为话中之意,而是因为话里的这份舔犊之情。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几千年历史下来,朝代更迭,皇帝换了一批又一批,史书上洋洋洒洒几十万字,通篇下来写的也不过是“吃人”二字。

    祝彪稳了稳心神,道:“咱独龙岗不做兵,亦不做匪,孩儿为的是‘义’,做义士,聚义军,行义举,为个人小义,也为民族大义。”

    “好,三郎好志气。”

    祝朝奉喝了声彩,直笑道:“就冲三郎这几句话,便值得为父再吃两碗。”

    祝彪笑着为祝朝奉满上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与祝朝奉轻轻的碰了碰,一饮而尽,随后便继续说道。

    “爹来找孩儿不是想问这个吧,咱们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