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边境运送粮食二斗五升,利润颇大,因此很多商人都赶往辽东,他们不仅运送粮食,而且自己花钱招募流民,开垦土地,出钱建造墩台,如此以来,国家安宁,商人富足,可谓双赢,”
万历再次打断刘招孙,皇上此时已经可以基本判定,眼前武人应当不会受人指使,如此谙熟辽东事务,非常人能及,这样的人必定不会被人当枪使,万历皇帝声音柔和,缓缓道。
“难得刘卿,小小年纪,在辽东杀贼报国,还知道这些,这些国朝典章,朝廷规制,便是些文官怕也未必能厘清缘故,比如翰林院那些的·····,”
万历感觉待会儿过来的那个新科进士,恐怕也不是刘招孙对手,不觉又有些沮丧,挥手道:
“罢了,这纳粮开中,熊大人和方首辅,都是知道的,你就不必赘言了,说重点,”
刘招孙连连点头,其实他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若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便长话短说道:
“后来朝中一些奸邪之人,见盐引利润巨大,就以职权之便占据,而普通商人却得不到盐引,往往需要运粮后很久才能得到,时间久了,大家就不愿再运送粮食到边境,这项政策就荒废了,”
刘招孙这话说的很含蓄,其实真实历史中,为了一己之私眼前利益,占据盐引,破坏纳粮开中政策的,主要还不是贪官污吏,更多的则是高层统治者,连有仁君之名的明孝宗都曾多次赐给皇亲国戚盐引,其他皇帝可想而知。
熊廷弼身子微微前倾,仔细听皇上和刘招孙谈话,努力不让自己错过一个字。
他当日在开原,与刘招孙一番长谈,草草聊了些平辽之策,那时候只觉得此子有些治边之才,是真正在辽东做事情的人,今日观之,这刘招孙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喝了口茶,抬头望向刘招孙背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纳粮开中之策废弛后,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提出“开中折色”(2),沿用至今,臣以为却是本末倒置,忘记了开中的初衷乃是为了供应边军粮食,而非增加国库收入·····”
“刘卿,扯远了,继续说辽东!”
刘招孙连忙点头,朝廷很多人都指望着这“开中折色”盐引捞钱,这政策实行已有百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群体,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驳倒的,于是他赶紧打住,继续回到整体。
“皇上,刚才臣所言三者——屯田废弛、辽东不便耕种、纳粮开中——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那便是,辽东米价持续上涨,”刘招孙望了望周围各人,补充说道:
“当然,九边各地都是一样,只是粮价上涨程度不同而已,”
万历微微点头,示意刘招孙继续说下去。
“加之每年百万两辽饷涌入辽东,奴酋叛乱,辽东粮价更是暴涨,目下在沈阳,一石米可卖五两,比京师贵出两倍不止,”
熊廷弼朝刘招孙看了一眼,起身对皇上行礼,补充道:
“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刘招孙所言辽镇之事,皆为事实。”
万历打发熊廷弼坐下,扯了扯皮弁服上的玉带,有些心烦意乱。
自从他记事以来,九边军费每年都在涨,从嘉靖初年的两百多万两,一路暴涨到去年的九百八十多万两。
就在刘招孙入京前不久,还不到五月份,九边的总兵巡抚们又开始哭穷,向皇帝要钱!说今年的粮饷不足·····
朱翊钧没有接受过现代经济学常识教育,也没有通货膨胀商品流通之类的经济学常识。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银子好不容收上来,立即被人分走,既然解决不了缺钱的问题,那就解决掉向他要钱的人吧。
万历招来宫女,让宫女把碳炉移远一些,才对众人冷冷道:
“辽镇粮价年年暴涨,除了宣武将军刚才说的这些,和李如柏这群人也脱不了干系,朕都是知道的,你继续说,”
“皇上,辽镇粮价大约一两银子一石,纳银开中后卖到五两一石。士兵领到军饷,本来花销之外,还能给家里留点钱,现在连花销也不够了。所以士兵满腹怨言,一旦军饷没按时发放,就会出现“闹饷”。军队战力不足,朝廷必然增加募军,国库空虚,只得加收辽饷,辽东不平则辽饷不止,辽饷不止则天下百姓越加穷苦,到了极点,穷则思变,中原、陕地多灾荒,一旦遇有灾变,必将饥民遍布,心生异心,到时流民遍布,则赋税难收,而辽饷又至,百姓活不下去就只有揭竿而起·····”
万历低头不语,万历幼时便是学霸一枚,张居正选派翰林院大儒对他悉心培养,万历在大明诸帝中,属于智力拔群的几个。
“好了,朕知道了,刘卿在辽东一月多,便看得如此通透,果然-->>
第075章 陛下,除了银子,臣还需带走圆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