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 防备

    章拂闻言,眼底有着短暂的恍惚。

    原来是殿下。

    想想……似乎也只能是殿下。

    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办到的——让帝王认错,可想而知定是一件极艰难的事情。

    他眼前闪过那日在茶楼中少年人识破他身份后,承诺会替白家洗脱冤名的画面。

    可那时,他初听固然有几分意外,然稍一细思,便将对方的承诺当作了诱饵。

    毕竟他也还算有几分利用价值。

    也不怪他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人,只是这些年来所见所闻,让他总习惯用利益去权衡各方心思——况且,他也不认为那有什么可去憎恶的,不过是寻常手段罢了。

    哪怕后来那位太子殿下同张家姑娘处处欲护着他,他心中非是全然没有触动,也真心承下了二人好意,但对于所谓替白家洗冤的话,却也从不曾抱过什么希望。

    他不是白日做梦之人,这些年来所想的复仇,不外乎是要让继晓偿命而已,至于让宫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怀下一份愧疚之心,替白家翻案……

    他以往认为那是不切实际且极可笑的妄想。

    可此时此刻,却真切地发生了。

    那位少年人曾同他说过,这是祝家欠白家的,是理应如此的。

    章拂心中升起不知是怎样的感受。

    他接过一旁锦衣卫递来的幂篱,一步步往外走去。

    视线渐渐变得明亮。

    在真正踏出牢门的那一刻,章拂望向头顶天空。

    那金灿灿的光芒,让久不见光亮的人觉得刺目非常。

    他忽然察觉到,似乎已有许多年不曾体会过这种站在日光之下,坦然接受光亮与温暖笼罩全身的感觉了。

    从今后,再没有章拂。

    他要重新以白家四公子,白景思的身份活下去了。

    他曾以为这很难,外因不允,他本心亦难做到重新面对那个身份。

    可此时他望着这轮金阳,心中却有着莫名升腾而起的勇气,虽薄弱无声,却也叫人无法忽视。

    他想,即便是‘理应如此’,他也该对那位少年人道一句谢。

    ……

    新的白府很快有了主人。

    这一日,刘福带着数车赏赐登了门。

    一并被带来的,还有一道圣旨。

    听刘福宣罢旨意,白景思道:“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然草民这些年来在外,早已习惯了无拘束的日子,且自认亦无甚可取之处,还是不顶着家父的蒙荫,平白去占这官职了。”

    大概是不做且罢,既做了,便要摆足诚意——皇帝非但使了掌印大太监亲来白府,更特允他破例入兵部就职。

    刘福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白公子当真考虑清楚了?”

    “是。”

    “……这大靖江山,是陛下的,亦是祝家的。”刘福低声说着,语有所指地道:“白公子尚值青年,日后的路还长远着呢。”

    白景思微微动了动唇角。

    他知道,这大太监在暗示他,大靖江山的下一位主人,极值得他再好好想一想。

    殿下会是一位仁君,他自然知道。

    可仁君身边,定不乏真心拥戴追随之人,天下之大,能者众多,不缺他一个满身疮孔之人。

    “刘公公不必再劝了,是白某自认没有这般能耐。”

    刘福便也不再多言,未有多留,只告辞回宫复命而去。

    而即便白景思不曾承下这道恩旨,当今圣上有意招白家四公子为官的消息还是传扬开了。

    一时间,那些本尚在观望之人,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借着往昔同白家的些许牵连,皆安心地登了白府的门前去拜访。

    然白家四公子似乎在外面躲得久了,是个不善交际,喜好清静的性子,命人关上了府门,一应来客皆不曾见过。

    碰了一鼻子灰的人遂也未再上门搅扰过。

    直到有一日,张家的人上了门,被迎进了府中,并被留下用了午食——

    “原来不是什么喜好清静,合着是不喜与寻常人结交叙旧情啊。”

    “就是,寻常人家不肯见,招待起未来太子妃母家,倒是热情得很了……”

    先前那些碰壁之人暗中嘲讽着。

    这些话自然传不到关起门过日子的白景思耳中。

    当然,即便是听着了,也不会去在意。

    天气渐渐冷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