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未有留神去看,此时细观才发觉是个眼生的。
那身穿黛蓝色褙子的妇人微微垂着头,鬓角掺着几缕银白,样貌普通,面容蜡黄松弛,看起来少说也有四十五岁上下。
宋氏心有不解,转而看向女儿。
“母亲,哑婆通晓些寻常医术,且尤擅治疑难杂症——女儿想着,不如叫她随母亲一同前往苏州。姨母的病,说不定她能治得了。”
宋氏闻言将信将疑地看向那妇人。
嘴上则在问女儿:“蓁蓁,你是从何处请来的此人?”
那些打着擅治疑难杂症的幌子来骗银子的,她见得多了。
而面前这个,虽是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可她瞧一眼就莫名觉得不太可靠,更不像是有什么本事的模样。
张眉寿向宋氏走近了几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回母亲,哑婆是太子殿下早前寻到的一位奇人。”
“……”宋氏不禁讶然。
再看向那平平无奇的妇人,虽还是同一张脸,可……似乎顿时就变得十分可信了是怎么回事?
这种转变说来突兀,可却强烈真实。
她收回视线来,轻声问女儿:“既是太子殿下的人,可方便出远门?”
这短短一个时辰,女儿固然有足够的时间将这哑婆带过来,却必然不可能来得及与太子殿下商议此事。
张眉寿闻言没有犹疑:“母亲,无妨。”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也打消了宋氏的犹疑。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女婿,对其性情与行事作风大致上还是了解的。
此时得了女儿这听似轻描淡写实则足以当家做主的话,心里便有底了。
她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这哑婆既是不能说话,可能听得见吗?”
“听得见的,哑病乃是后天所致。”
宋氏点头,再次看向对方。
妇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
因宋老太爷与宋氏都不愿多耽搁片刻,因此当日天色临暗之际,张峦便将妻子与岳父送出了城。
待送罢人,折返家中,去往松鹤堂向老太太回话时,同在堂内的张眉寿瞧了一眼自家父亲,不禁就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单从那泛红的眼眶来看,她家父亲大人必然是又哭了。
……
当夜,张眉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次日一早,待天色刚亮,便起了身来。
守在外间几乎也跟着一夜没睡的阿荔,听到动静忙进来伺候。
“姑娘起来了。”
张眉寿声音有些发哑地“嗯”了一声,看着她问:“怎又是你守的夜?”
前晚便是阿荔守着,昨晚该是轮到阿枝来守才对。
“奴婢怕姑娘夜里睡不着,要唤人说话解闷儿,换了旁人来会不习惯。”阿荔笑着说道,弯身替张眉寿穿鞋。
张眉寿垂眼望着她,眼底也有了些许笑意。
这世间当真没有比她家阿荔更贴心尽职的大丫鬟了。
一番洗漱罢,阿豆走了进来替张眉寿梳发。
待到了传早食的时辰,阿荔从外头回来,手里捏着只信封。
“姑娘,是清羽送来的。”房里没有旁人,阿荔放低了声音讲道。
张眉寿将信接过,打开了看。
入目便是赏心悦目且熟悉的字迹。
其上所书不多,只短短一行而已——蓁蓁勿忧勿怕,待吾明日出宫细谈。
张眉寿不禁笑了。
这样一句话,叫清羽来传达也是一样的,哪里值得还特意写一封信。
可话是这样说,却又将那一行字细细地看了数遍。
她知道,他这是也知晓她姨母生病的消息了,又知前世她姨母早逝之事,这才急着送信安抚。
勿忧勿怕……
她这一颗心倒也果真乐意给他面子似地,分明是一夜未曾平静下来,此时却莫名就安定了许多。
张眉寿将信收起,依旧放进了那匣子里。
……
今日祝又樘不宜抽身出宫,是因十日一早朝,他须于金銮殿内听百官奏事。
早朝之上,昭丰帝眼瞧着几名文臣争得面红耳赤,转过脸去,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哈欠。
今日这早朝未免太无趣了些。
但无趣恰是最好的,证明无大事发生,如此他便可以心无旁骛地专-->>
790 勿忧勿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