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为何要这般谨慎卑微地活着?难道这日子过得是否顺意,竟要全靠运气和天意不成!
她就只能坐等在这里,被动地接受一切?
且这件事情,于她而言,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次议亲……!
万氏眼神愈发阴沉,陡然站起了身来。
她将桌上的画像、笔墨纸张,通通挥落在地,便是那一盏纱灯,亦被带着滚落下去。
嬷嬷低低地惊呼出声,连忙提了茶壶,将那团烧着了信纸的烛火浇灭。
一股焦糊味很快在屋内充斥开。
嬷嬷匆忙吩咐万氏的陪嫁丫鬟收拾地上的狼藉,自己则是快步去开了一扇窗。
冷风灌进来,让立在桌边的万氏浑身泛起冷意。
可此时她更冷的却是一颗心。
丫鬟神态紧张地将地上的画像一卷卷捡起抱在怀中,摆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万氏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移动着,眼中自嘲之色显露无疑。
二公子的亲事迟迟未能落定,她作为当家主母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何况上有时刻盯着她动作的婆母,心怀芥蒂的丈夫,下有一群背地里看她笑话的下人。
从家世到样貌,再到品性,她认真择选,哪怕心中再有不满,却不曾真正掺杂私心进去。
便是此时,她还在看那些世家女的画像,斟酌着要如何回信。
可她这般尽心尽力,却不知婆母和丈夫,暗下早已属意了张家二姑娘!
且已让华嬷嬷出面,去了张家提及亲事!
而这一切,她从始至终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若不是前几日对华嬷嬷张家一行存有疑惑,才命人去探听了一番……只怕是根本不知有这回事!
她这个世子夫人……
说是名存实亡也不为过了。
“夫人……”
贴身嬷嬷走过来,扶着万氏坐下来,低声劝慰了一番。
万氏跌坐回椅中,眼眶中涌出泪水。
嬷嬷慌了神,忙地取了帕子替她擦拭着,边道:“夫人快别哭了,若是被世子看出异样来,可如何是好……”
万氏讽刺地道:“今日又不是初一,他连这院门都不会踏进来,更别说是见我了。”
倒也不会去妾室那里,只是歇在书房中罢了。
这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嬷嬷闻言,一时也是语塞,有些不知该怎么劝。
“……我嫁进这定国公府,已有十年余了吧?”万氏拿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腹部,眼神渐渐有些空洞。
十年无出……
便是被休弃,她也没话说。
且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七年前那次小产之后,大夫已经暗中告知过她,她的身子被伤了根本,若想再有孕,须得用心调理才能有可能。
她每一次看到徐婉兮,便会想到那次小产。
那个女孩子,自头一次见到她,便从未掩饰过对她的不喜。
任凭她如何示好,也是枉然。
她也不是木头人,也会有喜怒哀乐,被那般对待,怎可能真正做到毫无怨言?
起初世子还站在她这边,可后来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们是一家人。
她是一个人。
出阁前,她认真记下家人的交待,本以为只要她用心去走,等着她的必将是一条令人称羡的路。
可嫁进来之后,一切都在渐渐脱离她的预测。
她本就极难再有孕,更不必提这些年来事事不顺,郁郁寡欢,反将身子拖得越发不如当初。
实则,如今她对子嗣之事,近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子嗣无望,被婆母丈夫百般防备,嫡女嫡子与她俱不亲近,嫡子日后会娶谁,她也半个字插不了嘴……
她甚至不知如今自己这般操劳,究竟还有何意义。
更加不知,这十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的日后,还有什么可值得去谋划的吗?
哪怕世家顾惜颜面,不会轻言休弃,日后她会坐上定国公夫人的位置,可那又如何呢?
丈夫与她离心,膝下又无子,日后的世子夫人但凡有个好家世,到那时她的境地可想而知。
她就只能这样谨小慎微地在这座高门大院中,郁郁死去……
思及此处,万氏空洞的眼中,缓缓浮现不甘之色。
见屋子里的气味大致散去了,嬷嬷才将窗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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