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淡然问道:“有何据可依?”
“男尊女卑,历来如此,众所皆知!还需什么引据吗?”宁其远嗤笑道。
他与其说是扮着持正的角色,倒更像是在说自己内心所想。
张敬暗暗摇头。
谁能来告诉他,这浑身上下都写着趾高气昂四个大字的货是怎么被推举出来的?
这辩赛的资格,莫非是拿银子砸出来的不成?
还辩什么辩,碾压罢了。
早知是这路货色,挑一个最次的来都赢定了,根本不配让他的得意学生与之对垒。
“此乃辩赛,字字皆需论据。你既说孔子推崇男尊女卑,自然需要引据。”谢迁正色提醒。
宁其远憋了半日,才搜刮到一句:“孔子曾说‘夫妇有别’,男主内女主外,不正是男尊女卑的体现吗?”
听到此处,张眉寿忍不住无声失笑。
果然中计了。
本是占了优势的正方,偏偏上来便被反方牵了鼻子走。好好的一局棋,已经下乱了,还洋洋自得不自知。
且谢迁方才所言,分明是个陷阱,他倒也轻易就钻了进来。
谢大人小小年纪,已是个狐狸了。
怪不得日后与李东阳、刘健两位大人合称三贤相时,独他得了个‘谢公尤侃侃’的‘美誉’。
谢迁开了口。
“孔子确有言‘夫妇别’,可若此言是有男尊女卑之意,其后为何又有‘夫妻亲’?此处的夫妇别,是指男女有别,一指男女相交需秉承君子之道,不可逾越。二指,男女之间身体本存有差异。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意在各使所长,各司其职,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此为客观之言也,为何不可理解为‘认可对方所长’之意?而非要强行冠上男尊女卑之意?
相反,若为了证明男不尊女不卑而一味非要忽略男女间的差异,不顾长短,强行追求男女一致的话,反而显得盲目——故而,孔子此言为客观评价,绝无贬低女子之意。”
“你这分明是诡辩!”宁其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怎会是诡辩?孔子言‘男女别,夫妻亲’,此处的‘亲’字,足可见孔子推崇男女之爱,且主张夫妻之间要相互亲近、爱护。何为亲?孔子曾言‘君子兴敬为亲,舍敬则是遗亲也’,由此可见,君子要用敬慕之情与妻子相亲相爱,倘若没有敬意,就相当于抛弃了相亲相爱之情。
再有,‘弗亲弗敬,弗尊也’亦是孔子所言,意在如果夫对妻不亲不敬,便是不尊重。试问,孔子既有夫妻相敬如宾的主张,又岂有可能出言轻视全天下的女子?”
席上众人听到这里,多是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继而点头。
张眉寿正听得尽兴时,忽而察觉到耳边有凉风徐徐而来,驱散着燥热。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是愕然了。
清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只大蒲扇,此时正一下下、面无表情地扇着——而看那扇子矮下的位置,分明是刻意与她送凉的。
随从给小厮扇扇子……好在此处人挤人,加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辩赛之上,才没人察觉到这诡异的情形。
张眉寿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祝又樘。
只见他与王守仁正低声说着话,目光定在了亭内的谢迁身上。
前世他初登基时,在一应拥护者中,谢迁是数一数二的死忠,这君臣二人之间的感情,兴许比他与她那份帝后之情还要深刻一些的。
就在她如何也讨不了他欢心时,她还曾疑心过皇帝陛下与谢迁是否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龙阳之恋来着……
须得知道,祝又樘登基时,百官进言要新帝扩充后宫,只有谢迁一人站出来以须为先皇守孝为由出面反对此议。
他的嘴皮子是顶厉害的,一人舌战百官,最终也赢了。
若没有谢迁,说不准便没有上一世祝又樘只守着她一人的‘佳话’了。
“不必扇了……”张眉寿小声地与清羽说道,小小的脸上皆是讪然。
清羽读懂了她的尴尬。
没办法,他也很尴尬啊。
但谁让他的主子专挑类似于送山鸡这种让彼此尴尬的事情做呢?
见他仍不肯停下来,张眉寿说不出内心是怎样怪异的感受。
祝又樘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竟脸色越发红了,不禁有些费解。
八角亭内,谢迁稳如泰山。
“这……这也不能说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无轻视女子之意!”宁其远见上-->>
169 我有一百种方法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