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谢岩怎么想。谢岩是读书人,找他拿个主意。
谢岩能怎么想?他还不清楚陆家的地是什么情况。
他跟着夫郎的想法走,陆杨都说了要匀几亩出去,他自然也说匀地。
陆二保问他为什么,谢岩就露出一副呆样。
这表情在两个爹看来,并不是呆滞,而是一种平淡、平静,就是没什么表情,又算不上冷漠。
王丰年见状,问他:“怎么呢?很难说吗?”
陆杨不救场,往石板上放红薯片烤。
他这些年吃多了红薯,闻着味儿胃里就难受,但在农家,红薯是相当重要的主食。
他顺手烤烤,大家都能吃。
谢岩眼神求助无效,只好自己说。
种地是挣不了钱的,勉强糊口而已,但旱涝保收的,是个退路。旁的事情再怎么变化,土地就在那里。这是根子,是安全感。
养猪肯定是挣钱的,但养猪跟种田一样,数量少了,两头都不用指望。猪会生病,有概率养死。
人的精力有限,需要取舍。
谢岩把两边的优劣都说了,然后道:“俗话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我们要么匀个几亩地出去,空的时间拿来养猪?两头有保障。”
陆二保问他:“匀几亩呢?”
谢岩都不知道陆家有几亩地。
他相看时没走心,很多东西不记得。
陆杨给红薯片翻面结束,拿筷子在石板上敲击。
谢岩听见他敲了六下,于是说:“匀六亩出去。”
陆二保跟王丰年齐齐后仰,惊得连呼不要:“一起就六亩地,全匀出去,就没有了!”
陆杨笑得打颤,依然不开口。
谢岩脑门都要流汗了,他硬着头皮去圆话:“嗯,都匀出去肯定不行……”
陆杨给他碗里夹了一块红薯。
谢岩迟疑着说:“留个一亩也行,或者全卖了,换块好地。”
这话跟陆杨之前说的一样。陆二保跟王丰年对视一眼:“你俩商量好了?”
谢岩说没有:“这几天没空说这个。”
陆杨这时才开口:“真的,你看我们,昨天还去县里了,今天起早过来,哪有空说?我说的话你们不信,他是读书人,他知道的事情多,会算账,你们总该听一听。”
陆二保跟王丰年不想听。
谢岩要是厉害,就不会把日子过成那糟心样。
他们忘了,最开始问谢岩,就是想让谢岩拿个主意的。
由此可见,在他们心里,田地的分量有多重。哪怕是些分散的下等田。
陆杨总能把话说到心坎儿里,他说:“你看他为什么被人惦记?还不是家里有钱?我们先不管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的事,先挣钱,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这话在理,两个爹愿意考虑了。
他们不用挣大钱,能填饱肚子,不需要孩子贴补,不给孩子找麻烦就够了。
手里要是能攒一些,还能给孩子们留着。
但是地难卖,那六亩地都是劣田,出粮少,卖不出银子。
陆杨说:“我去大伯家坐坐,让他们帮忙问问,年底了,各家手里有闲钱,现在买了,来年直接犁地播种,趁早办了。”
他拿了六个大肉包子,把谢岩叫上。
大伯家还没小孩出生,陆林今天没回来,家里六口人。
他家房子很大,四面包圆的院子,只开了一扇大门。
正院门对着的是主屋。主屋住着大伯夫夫俩,再有堂屋、灶屋。
东边的屋子是大房的夫夫俩,有仓房一间,秋收放粮食用,交税、卖粮以后,家里存的口粮也放里面。
西边的屋子是二房夫妻俩,有柴房一间,柴火、杂物都在里面。
院子里搭了鸡窝,有个畜棚,养了驴子。再搭了竹竿。
他家早准备,现在就开始晒腊肉了。
陆杨对他们家的格局很喜欢,一大家子住着热闹,又各有空间。要是再大一点,能自家生火做饭,就更好了。
苗青看他们过来,眉眼间笑意和煦,还夸道:“柳哥儿外向了,还这么客气,带这些包子做什么?”
同个村子住着,陆柳一年到头来不了大伯家两次。
陆杨回门就过来,让苗青惊讶,他还没空手,出手就这样大方,更让苗青惊讶。
他又看向谢岩,招呼这位秀才相公的时候,苗青颇为拘谨。
他们进屋坐,大方夫郎给他们倒茶,拿瓜子吃。
陆杨顺着就把话题引到陆林身上:“今早林哥哥来看我,也给拿了瓜子,还有一篓花生,他说离家近,没什么话要带,得了空就回来看你们。”
苗青听了高兴,让儿媳把包子放炉子上热着,他看这包子皮薄馅大的,也夸陆杨手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