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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格外的凝重,王父在蔡文姬咄咄逼人的言语之下,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很想反驳些什么,但对方的话语实在太过犀利,准备的言辞更是巧妙,让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难道要说自己的权威比天地更大吗,还是说自己的意志比圣人更强?
玄夏喊了多少年的人人平等基本权利,但百姓们未必就真的理解这些东西。
虚无缥缈的口号远远不及他们眼前的田地来的真实,他们更加关心自己的粮税能不能少些,地里的收成能不能多些。
他们觉得玄夏好,这种情感的直观来源是因为玄夏分配田地废除杂税,而不是因为喊的区区几句口号。
但现在,不论是王父还是外面的百姓,他们都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口号不仅仅只是口号,而是真的会影响到自己,甚至直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平等,是男子与女子的平等,也是父母与子女的平等。
亲亲相隐再也不是正确的事情,民间一切行为,都要基于是非对错,而不再是情理关系
当然,蔡文姬决定不了这些事情,真正能决定一切的,是上面坐着的陆平,或者说是陆平背后的那个男人。
人群的目光,不自觉的集中在陆平身上,然后他们看到陆平缓缓抬起手,重重拍下了惊堂木。
尘埃落定的时候到了,情理与法理的高下也该有了结果。
“此案事实清楚,本官判决王家父亲确有监禁及逼迫之行为,如此种种皆有侵犯其女王贞之个人权利,并触犯玄夏相应律令。”
话音落下,公堂先是陷入极致的沉默,随后便是一片哗然,百姓们无不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此结果一经宣布,便是漫长时间形成的社会传统被击碎,玄夏所有的父母,或许都要重新看待自己与子女的关系。
当然,律法只是底线,九成九的百姓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个案子并不会给他们带去直接的变化,但社会基层的秩序已经被改写,官权把手延伸到具体的家庭之中,一切东西就都变了。
今天官府能判决王父逼女出嫁,明天官府就可以把方方面面都管束起来。
将来宗族之中有人犯通奸之事,宗族不能再随意抓人沉塘。
将来宗族之中有任何作恶之事,宗族也不能随意动用私刑进行惩戒。
一切事情唯有经由官府判决定下罪行才是合乎法理,朝廷法令大于一切传统,即便是百姓家中之事,同样也要接受律法的管束。
这对诸多百姓,实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一下子,百姓们喊声大作,皆是不服。
若是就这么认了,将来王贞的事情可能发生在每一个百姓之家,他们不希望子女不受掌控,若是连子女婚姻都决定不了,那当的是個什么爹娘!
面对民意汹涌,陆平却不为所动。
虽然玄夏以民为本,但这不是一味的顺从迁就。
现实层面的革新,玄夏正在通过铁与血去实现。
思想层面的革新,却要更加复杂的多。
前进的脚步不容停下,即便百姓不能理解,那也只能以威权推行。
“依据玄夏律,王父犯有非法监禁之罪行,然考虑其未形成恶劣后果,罚以劳役一年!”
陆平再度一敲惊堂木,进行了具体的判罚。
当然,他也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再怎么样这也是王贞的父亲,不好严厉处置,便只按照最低的标准进行判罚。
但这对王父依然是晴天霹雳,他面如死灰的瘫在地上,万万没想到只是逼女儿嫁人而已,居然还真能被判犯罪
他只能不服的高呼冤枉,但才没喊几句,等陆平冷峻的眼神扫过去,他立刻就不吱声了。
若是继续喊的话,一个不好又要得上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挨棍子了。
眼见王父罢休,陆平这才看向王贞,咳嗽一下之后提醒道:“虽然你父已经有了判罚,但你作为原告若是愿意放弃追究,还是可以让他减去相当部分的判罚。”
此言一出,刚刚还灰头土脸的王父顿时精神了。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顿时哭诉起来:“女儿啊,爹错了,爹知道错了,爹不该逼你的,以后你想读书爹就供你读书,也绝不会逼你嫁给谁了,你就原谅爹吧。”
蔡文姬看了王贞一眼,悄悄退后一步,这个事情可以由王贞自己做主。
王贞听着父亲哀求的声音,终是一声长叹:“我愿放弃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