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槐树大队,周晓然就开始策划回城,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大伯家的周晓兵二十三了,说了个对象是杨树大队的,据说还跟公社书记家有点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周晓兵的年纪算是大龄男青年了,着急结婚,人家女方说了,别的聘礼不要,就要一百斤细粮、一百斤粗粮,再加一百块钱。
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粮食就不用说了,这年头粮食就是命,单说钱,周晓然爹妈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才一百出头。
周家是不乐意的,奈何周晓兵被那姑娘迷住了眼,怎么说都不松口,急了就瓮声瓮气的说:“没钱我就去王家做上门女婿。”
周大伯两口子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后来在双方的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敲定了,二十斤细粮,五十斤粗粮,五十块钱。
就这,周大伯还是拿不出来的,这不,周奶奶说了,“刚好你们回来了,我们也就不用写信了,晓然,回去你跟你爸说,他大侄儿要娶媳妇,他这个做二叔的必须得全力支持。”
好吧,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周晓然说话的份,她也就是个传声筒。
“你再跟二叔说说,这次拿回来的那种布再要点,我要做件布拉吉。”周晓红嚷嚷道,接着又不满的嘟囔:“每次都把好东西给姑,她又不是咱老周家人了。”
“你个小兔崽子!谁教你的六亲不认啊!你姑在城里多不容易,你不说要帮着点,还尽眼馋你姑的那点东西。”周奶奶已经自动的将拿回家的东西划分给小女儿了。
说完还觉得气不过,使劲拍打了几下周晓红。
大伯娘忙把女儿揽过去,小声反驳:“本来就是,娘也太偏心了,我们晓红也不求多的,一件新衣裳还不能穿了?”说完大概是怕周奶奶的巴掌,忙带着周晓红走开,不顾周奶奶的破口大骂。
周晓然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免得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至于周晓红说的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就算是残次品布料,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回到省城之后,周晓然的心里好像了结了一个心愿,虽然离“那些人”平反还有好些年,不过总有希望不是吗。
一回到家,周晓然就跟周志鹏转达了周奶奶的话。
周志鹏听完长叹一口气,沉默着不说话。
“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照妈的意思,这聘礼就全是咱出。”陈芸也是愁眉不展,他们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是不少,可还真存不下来钱,每个月给老家寄钱寄物起码就花费五分之一,自家五口人要吃要穿,三个孩子还要上学,更不说去年花了一大笔给老家盖房子,这下大伯子家娶媳妇又要他们出全部的聘礼,上哪找去?
在周晓然看来,周奶奶这是可着一只羊使劲薅,周姑姑那里就不说了,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送去,周大伯没啥本事,最主要的是要给她养老,也得好好对待,就剩下个周志鹏,吃供应粮拿工资,理所应当补贴兄弟姐妹。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反抗,当周奶奶闹着要修新房的时候,周志鹏就说过拿不出那么多钱,家里的土房还能住个几年,别人家都还吃不饱肚子呢,修房子也不是那么必要,实在要修,他愿意出一半的费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周奶奶提着包袱就杀到了省城,跑到纺织厂大哭大闹,说儿子不孝顺,自己在城里吃香喝辣,把老娘扔在乡下不闻不问,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厂领导都过问了,没办法,只好拿出家里所有的钱,还借了一部分外债,才算是平息此事。
如今这件事,周晓然估计自家又得欠债了。
“爸妈,要不然跟奶奶商量商量,咱家出五十块钱,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每个月咱都寄钱回去,这么多年,奶奶肯定攒了不少,说不定比咱家有钱多了。”周晓然提议。
“你奶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讲道理讲的通的话,就不会是如今这样了。”陈芸皱眉道,说完又有点后悔,看了一眼周志鹏,发现他并没有在意就安心了。
“不用跟她说别的,当初修房子的时候不是一共三间房嘛,奶奶亲口说了,大伯一间,您一间,可是现在她把您的那一间给了周晓兵做新房,这算怎么回事呢,现在住进去了以后还搬的出来吗,不如您就说,房子可以给晓兵哥住,但钱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来了,如果非要您拿钱的话,就让我哥回去住您那间房,让周晓兵搬出去。”
周志鹏听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不是威胁你奶奶吗,这可使不得。”周志鹏算是一个很孝顺的人,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他娘一个人把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不容易,他从十几岁起就常年在外,在金钱上多孝敬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