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几乎想狠抽自己几记耳光!

    几条人命,就叫几匹马顶了!

    该死的,该死的!!!

    王群却很坚决的将银票塞到他手里:“拿着吧。”

    他说:“你不拿,是不给我情面,还是不给邢国公情面?”

    硬是塞到了领头人手里。

    继而他好像了结了一件事一般,重又回到邢国公面前,感恩戴德道:“今日之事,真是怎么感激您都不为过的!”

    邢国公问:“你没什么别的话想说了吗?”

    王群一怔,苦笑起来:“国公,我真不是有意的!”

    他连连作揖:“惹祸的马已经杀了,苦主也赔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邢国公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罢了,你也该听说过我的脾气,总爱多管闲事。”

    王群马上彬彬有礼道:“您是行侠仗义!”

    邢国公点点头,好像要说句什么,然而他脸色忽然惊慌起来:“该死的畜生……”

    下一瞬,他乘坐的那匹坐骑高高扬起前蹄来——

    王群瞬间面无人色,想要躲闪,却也晚了!

    那匹骏马径直将他撞倒,后蹄自他身上踩过,一骑绝尘,向前而去。

    邢国公身后的武士们赶忙追逐而去:“国公!”

    众人以目光送别了这一行人,再回神时,王群的尸身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四下里一片寂静。

    倒是邢国公队伍里的武士留下来两个,一个同呆若木鸡的王府武士们致歉:“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另一个去宽抚商队领头:“赶紧收敛了吧,不好在官道上久留,又是夏日。”

    又问:“你们准备往哪儿去?我与你们同行。”

    商队领头几乎是感恩戴德的看着他,倒是又想起先前被自家马车撞了,遭受到无妄之灾的前边人。

    因而赶忙过去探望。

    老高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虚虚的披一件衣裳,坐在路边。

    商队领头赶忙递了张五十两的银票过去:“牵连到老丈,实在是对不住!”

    老高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要。

    人家队伍里真真切切的死了人啊……

    但要是不要,他岂不也是平白的遭了罪?

    还有他的马车……

    再三谢过,接了过来。

    那边商队活下来的几个人把死者的尸体抬了起来,过路又有闲暇的也去搭一把手,帮着捡一捡掉了一地的布匹。

    几个被踩踏的几乎当场就死了,倒是还有个能喘气的,奄奄一息的□□着。

    老高的热心肠就要犯了。

    他想说,这儿有个不爱说话,但是很厉害的年轻大夫呢!

    这会儿他背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可是他转念又想,人家都没主动上前,可见是不想掺和,他已经蒙受了人家的恩惠,怎么好自作主张,把人往事情上推?

    便也就稍有些歉疚的沉默了。

    再一回头,却见那年轻的、沉默寡言的大夫正在路边上,像小孩子似的蹲着,注视着那几匹因为发疯伤人而被处死了的骏马。

    它们无声的倒在水沟里,原本明亮的眼睛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眼睫上挂着一点晶莹凄烈的东西,是生死之间,溢出来的泪。

    ……

    公孙宴迟疑几瞬,终于还是伸手过去,安抚似的扶住了他的肩:“白大夫……”

    那稍显忧郁的青年冷冷拨开了他的手,回过身去,瞪着他。

    他声音有些喑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这几匹马,都是很好的马。”

    公孙宴神色微黯。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几匹马在被处死之前就受了伤。

    匕首刺进马匹肩胛骨下,内里的皮肉外翻,它们吃痛不住,才会胡乱冲撞。

    公孙宴有心辩解什么,又觉得无力。

    他只得沉默。

    白应站起身来,重又恢复成最开始恹恹的样子,平静道:“再没有比人更恶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