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潜入。”他瞬间屈指弹出一道劲风,熄了灯烛,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苏弦锦回过神时不由目瞪口呆。

    “哇……好酷!”

    她学着屈指“biubiu”了两下,惊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程筠下了榻,走到窗边。

    窗外积雪反射着月光,像水波纹般透过窗棂冷冷地映在他侧脸上。

    苏弦锦走到他近旁,小声问:“是刺客吗?”

    程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但显然他对此已习以为常,并无半分意外与惊慌。

    苏弦锦细想着小说情节,可惜大部分视角都在秦时那边,关于程筠的是少之又少,她只客观地知道,程筠遇刺不在少数,各方皆有势力参与,细节无从得知。

    这很合理,毕竟在程筠的目的揭晓前,他是个彻底的大反派无疑。

    她凝视着程筠在月光下泛着寒意的侧脸,好奇问:“程筠,有人要杀你,你不怕吗?”

    程筠怔了怔,转头看她。

    “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现在还不能死。”

    不能死,不是不怕死。

    怕死是人之常情,怕痛怕伤亦是。

    夜色下不知什么动静传来,程筠敛息听了片刻,对她道:“景林那边已经解决了。”

    屋内烛光再次亮了起来。

    景林从屋顶轻盈地翻下来,推门而入,鞋边抖落小堆细雪。

    “大人,是两个探子,一死一逃,死的那个是咬破口中毒囊自尽的,我来不及阻止,尸体已经收到地牢了,没有其他身份特征。”

    程筠披了衣服:“去地牢看看。”

    苏弦锦想也不想地跟着。

    程筠伸手拦了下她,介于景林在场,因此他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她。

    苏弦锦却懂了他的眼神,忙道:“我不怕。”

    纸片人而已,又不是真的死人。

    她已做好了心理建设。

    程筠收回眼神,朝景林道:“你先去。”

    景林点头。

    等他走了程筠才开口:“程府地牢比之诏狱也不遑多让,你的好奇心不该用在这些地方。”

    “来都来了。”

    不看就亏了。

    苏弦锦觉得,谁有这么神奇的体验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满足好奇心的机会的,她自然也是。

    她便眨眼笑:“程筠,真害怕我就躲你后边呗。”

    小说中很少写到程宅其他地方,唯独对地牢却着墨不少,这同样是为了强调程筠的反派人设。

    因此,虽没亲眼见过,苏弦锦对于地牢的描写倒也不算陌生。

    但她多少高估了自己,在进入地牢的一瞬间,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她差点吐了。

    单看文字时,地牢只是想象中黑暗阴森的小黑屋,谁知刚一进门,一股潮湿温热却又酸臭难闻的气味却直冲面门,仿佛什么东西腐烂发酵了很久,气味盘桓不散,与其他气味混在一起,给了她一份见面礼。

    程筠嘴角弯了弯,没有说话,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苏弦锦憋着气,刚进去两三步又跑了出来,任由外面冰凉的空气清洗着肺腔。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忍着恶心小跑着冲了进去。

    地牢不大,入目皆是各色刑具。

    苏弦锦步子放缓着,脚底传来的黏腻感十分清晰,她低头瞧了眼,就着昏暗的光线,虽看不清什么,却也能看见地上积的一层混合着血污淤泥的污垢。

    所见,所闻,所感,无不冲击着她在一个文明社会中建立起来的三观。

    果然,冷冰冰的文字,能表达的实在有限。

    程筠等人此时正聚在一间小屋子里,油灯点了好几盏,还算亮堂。

    屋中间是一张窄床,一具死尸仰面躺着,双目暴睁,面容扭曲,嘴唇乌黑,七窍流血。

    苏弦锦迟疑着走到程筠身边,他正听着仵作和药师汇报:“……此毒配有一味药,唤作赤阳鬼竹叶,此药北方少见,多长在南边湿热温暖处,常年吸收着瘴气,因此剧毒无比,发作迅速,柏州迁州那一带就有不少。”

    程筠问:“寻常入药作什么用途?”

    “一般用于一些疑难绝症,作以毒攻毒之法,不过甚少有大夫敢用,因此各大药堂几乎没有。”

    景林插话:“城内各大药堂有过吗?”

    药师沉吟片刻,给出了肯定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