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彼此见礼,陈宏谋锁眉道:“里间说话。”
当下进得二堂里,将无干人等一并打发了,小吏送过香茗,陈宏谋自袖笼里抽出一份奏章来,说道:“伱来瞧瞧。”
王仕云纳罕接过,扫量一眼,见上书之人乃都察院御使梅可前,此人方才自馆阁中出来,虽有投效新党之意,却因陈宏谋扫听到此人首鼠两端,这才一直不肯松口。
王仕云心下有了底,展开奏书略略观量,随即倒吸了口凉气,继而仔细观量起来。
待一盏茶光景方才看罢,放下奏书道:“此数议……果真出自梅可前之手?”
陈宏谋嗤笑一声,说道:“此人四十余方才中了进士,行事迂腐且首鼠两端,先前投效不过是投机之举,又哪儿来的这般多真知灼见?我打发人扫听了,此人前日与御使詹崇小酌一场,过后詹崇酩酊大醉,这梅可前连夜写了奏疏,昨儿就递了上来。”
王仕云思量着道:“这般说来,这数议怕是剽窃而来啊。”
那詹崇乃是严希尧的得意门生,只怕这几策都是出自老狐狸严希尧啊……不对,严希尧惯于操弄人心,这勤于王事,这等真知灼见少之又少——是了!当今实学第一人李惟俭可是老狐狸的关门弟子,说不得此数策就是出自李惟俭!
“莫非——”王仕云试探着说了一嘴,就见陈宏谋惋惜着感叹道:“可惜了啊。老夫若早来京师二年,收下李复生这等弟子,我新党后继有人,又何必畏惧旧党过后反攻倒算?”
一把夺过奏书,陈宏谋说道:“自古皇权不下县,李惟俭单此议,便是要绝了士绅的根子!呵,根基既去,来日哪儿还有能为兴风作浪?”
王仕云蹙眉摇头不已:“此事怕是不易。那严希尧得了此策不思自己上书,反倒想法子送到首辅跟前儿,料想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横竖他是不得罪人,罪过都是首辅的。”
陈宏谋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说道:“历代变法者,又有哪个不得罪人?我只怕来日新皇登基,旧党死灰复燃。”探手戳了戳那奏书,压低声音道:“这等绝户计,于我等而言岂不正好?”
王仕云眉头舒展,颔首道:“也是,如今敲打去一分,来日旧党就少一分气力,反扑起来也不会太过凶厉。”
陈宏谋笑而不语,过得须臾才道:“真是可惜了,严希尧那老狐狸倒是有些眼光,一早儿就将李复生揽在门下。如今又老抱子也似的看护着——”
王仕云赶忙道:“首辅莫非要动那李复生?此人极得圣心,又为忠勇王座上宾,只怕不是好相与的。”
陈宏谋摇头道:“如今摊丁入亩焦头烂额,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李复生?只恨此人不能为我所用啊。罢了,李复生才思敏捷,说不得何时又会有奇思妙想,那严希尧老乌龟也似不敢犯险,兜转一番说不得又要呈与我等。
呵,如此算算,岂非李复生已然为我所用?”
王仕云笑着摇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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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二人计议停当,税警税警,不论怎么瞧都理应挂在户部之下,这等扩充户部的大好事儿王仕云又怎会拒绝?王仕云粗粗誊写一番,待回头儿寻了幕僚商议润色,只待来日上书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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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又是几日。
湘云随着王熙凤这几日料理府中事务,又亲眼瞧着凤姐置办宴席,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期间王熙凤登门下贴,又问李惟俭借了厨子,转头将各色食材置备齐整。凤姐情知府中买办多有漂没之举,因是干脆打发了陪房来旺亲自去外头采办。
回头点算一番,竟只抛费了不到二百两。湘云瞧在眼里,比照上回,这一回的菜色不遑多让,可上回却足足抛费了二百三十两有余。
湘云顿时知晓,那多出来的三十几两一准儿是被下人漂没了。因是在怡红院里生了好一会子的闷气,映雪劝慰了好一番,又说‘贾家奴大欺主,姑娘来日当家做主,但有这般苗头只管打压了就是’。
湘云思量一番,这才心思渐宽。
转眼到得九月初三这一天,因着凤姐大办一回,连大奶奶李纨都特意与王府告了假来帮衬着。
可喜这日天气晴朗,李纨一早儿起来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扫那些落叶,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
丰儿快步行来,见过礼后才道:“我们奶奶说了,外头的高几恐不够使,不如开了楼把那收着的拿下来使一天罢。奶奶原该亲自来的,因和太太说话呢,请大奶奶开了,带着人搬罢。”
李纨应下,命素云接了钥匙,赶忙往缀锦楼去搬桌椅。临了又问丰儿-->>
第二百八十一章 设宴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