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静,明明瞧不上宝玉还要与其虚与委蛇,贾母两次暗讽撵人,她心知肚明,偏又要留在贾家在王夫人面前扮贤惠,为的是什么?
结果又换了什么来?亲哥哥竟将自己当做财货一般送来了竟陵伯府!
若打开箱子的果然是李惟俭,只怕宝钗真真儿就不想活了!
好在打开箱子的是傅秋芳,料想俭四哥必是猜中了哥哥所为为何,这才避之不及……念及此处,宝钗又心中刺痛。曾几何时俭四哥看向她满目都是赞赏,如今却避之如蛇蝎!
任她素日里再如何无情动人,这会子也心房失守,只觉万念俱空,只想着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好半晌,外间脚步声渐近,宝钗紧忙止住眼泪,好歹给自己留了些许体面。而后眼前一亮,传来一声惊呼,就听凤姐道:“这……这这——”
王熙凤劳累一天,原本已然洗漱过就寝了,却被茜雪叫了来。起初茜雪只说傅秋芳有急事相请,王熙凤还道是俭兄弟出了差池,因是紧忙穿戴齐整急急忙忙往竟陵伯府而来。
出得大观园,入了会芳园,茜雪这才压低声音说了原委。王熙凤顿时惊得不知如何言说,那会子心下还有些指望,只道那薛蟠再如何荒唐,也不会做下这等蠢事吧?
而今眼见箱子里蜷缩的果然是宝钗,王熙凤顿时不知如何言说。
傅秋芳叹息一声,道:“老爷醉酒,这会子早已安歇了。妾身实在不知如何处置,若留在家中,生怕来日再有闲话传出。不得已,这才请了二嫂子来处置。”
王熙凤眉头紧蹙,好半晌才道了句‘荒谬’,继而舒缓道:“妹妹这事处置的对,交与我就是了。”
王熙凤转念思忖良多,点过平儿吩咐道:“叫两个婆子来抬回家去。”
凤姐与宝钗不过是维系亲戚间的面子情,比起心口不一、算计不已的宝钗,凤姐更喜与真心实意的黛玉往来。
又因刻下凤姐与王夫人早已生分,偏薛家母女整日围着王夫人转。前回宝钗更是在老太太跟前说‘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
此言本为讨好老太太,不料老太太不领情,还反过来挖苦王夫人好似‘木头人’一般。那会子王熙凤什么话都没说,心下对这表妹愈发厌嫌。
如今正应了那句话:六月债,还得快!只消将箱子抬到老太太跟前儿,到时候莫说是薛家,便是王夫人也没了脸子!
凤姐拿定心思,又与傅秋芳略略说过几句话,待平儿叫来婆子,寻了扁担抬起箱笼便走。
箱笼颤颤巍巍、上下起伏,宝钗心下分明,她本就与凤姐不对付,如今落在其手中,又哪里会得了好儿?
因是宝钗不住的扭动身形,以舌头顶那麻团。好半晌顶开麻团,宝钗略略喘息两下,随即叫道:“谁?救命!救命啊——”
抬着箱笼的两个婆子听得动静,却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这二人都是王熙凤的陪房,只听王熙凤吩咐。
平儿听得响动,心下不忍,急行两步与王熙凤道:“奶奶,宝姑娘似乎醒了。”
王熙凤狠狠瞪了平儿一眼,顿时骇得她倒退了一步。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忽而笑道:“宝丫头醒了?”王熙凤盯着一婆子道:“你们还不快把宝姑娘放下?”
那婆子福至心灵,叫道:“二奶奶,方才不小心将箱笼锁上了,这……急切间钥匙也不曾拿,只怕须得撬开了。”
箱笼里的宝钗心下一凉,暗自思忖,只怕凤姐要将其送去老太太房里。若果然如此,她哪里还有脸面继续留在荣国府?非但是她,怕是薛蟠与薛姨妈也留不得了。
若如此,还不如方才打开箱笼的是俭四哥呢!
她心下急切,心思电转,哀求道:“可是凤姐姐?还请凤姐姐救我一救,来日做妹妹的为奴为婢,也要报还今日恩情。”
凤姐闻言笑道:“什么救不救的,宝妹妹这话过了。”
但听得箱笼里宝钗言辞恳切道:“小妹愿在此立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此际实学新起,神鬼之说多得世人笃信,王熙凤虽不信佛道报应之说,却也知宝钗此时果然急了。
她心下暗忖,若得了宝钗做内应,来日与王夫人斗起法来,说不得会有奇效。且她全然看不上宝钗,自问论手腕、心计,宝钗又有哪一样比得上她?便是来日做了宝二奶奶又如何?
再者,那薛姨妈与薛蟠一个赛一个的蠢,留在王夫人身旁,说不得非但不是助益,反倒是拖累。
平儿又可怜巴巴凑过来,虽没言语,求肯之意却溢于言表。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宝钗落难、宝琴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