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俭四哥那两首迎春花都是顶好的,这一阙想来也不差。”
她探出素手接过来,展开纸笺观量了几眼,随即又细细品味。
但见其上是一阙渔家傲:三月风剪花似锦,莺啼红雨落村前。人面桃花陌上客。藏娇羞,薄雾香纱盈脂粉。满腹诗书满乾坤,翰墨袅袅月无痕。玲珑婀娜灼华春。花袭人,弯转小桥又遇君。
其下又附一阙采桑子:春桃花开盈枝头,暗香残留。早春初透,多情应笑泪带羞。深浅弄红春风嗅,惹尽风流。怎堪骨瘦,薄命红颜断芳洲。
黛玉读罢了,一双罥烟眉略略蹙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渔家傲里偏生提了袭人,且袭人本就姓花;后一阙采桑子,却好似在说她一般。
“俭四哥这两阙词——”她抬眼,便对上李惟俭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来。心中略有触动,虽不曾明说,可俭四哥在关切自己呢。
她心下既酸涩又熨帖。酸涩的是,寄人篱下,父女远隔千里,唯独有个宝玉知冷知暖的时常关切,却又与姐姐、妹妹谁都能耍顽在一处去;熨帖的是,父亲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俭四哥竟这般尽心,前番为自己的病奔走不说,此番看出自己境遇,便用这两阙词来提点自己。
黛玉便想着,宝玉如今还小,还是个爱顽闹的性子,想来往后能长大些;至于李惟俭,她却从其身上体会到了兄长般的关切。更为紧要的是,俭四哥……好似懂她呢。
“——这两阙词都极好,我怕是写不出来呢。”
“哈哈,林妹妹可不许说假话,这词什么水准我可是自己知道啊。”
黛玉笑着不言语,将纸笺叠好交还李惟俭,正要开口,便听得外间嚷道:“林姐姐,爱哥哥过生儿你要送什么?”
话音落下,便见一袭红衣的湘云入得花厅,瞥见李惟俭,本是快步而行的湘云顿时一顿,奇道:“咦?俭四哥也在啊。”
“是啊。正巧,我也来扫听扫听,实在不知明儿该送宝兄弟什么物件儿。”
雪雁搬来椅子,湘云便落座了说道:“我本道送爱哥哥一顶巾帽,不想二姐姐要送青云巾,这般撞在一处总是不美,便想着送爱哥哥一柄扇子。林姐姐你呢?”
黛玉笑道:“我能送什么?许是写几句酸词儿应应景儿。”
湘云颔首,又看向李惟俭:“俭四哥,你呢?”
“嗯……我送个意想不到的吧,保准儿与林妹妹、湘云妹妹不会撞上。”
听他这般说了,湘云心中愈发纳罕,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啊?”
李惟俭笑着摊手:“还不容我卖个关子了?左右明日就知晓了,湘云妹妹还是莫要问了。”
“不说就不说,”湘云笑着撇了撇嘴,起身道:“我再去问问三姐姐、四妹妹都送些什么,俭四哥、林姐姐且说着吧。”
言罢,湘云又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李惟俭与黛玉对视一眼,随即会心一笑,李惟俭便道:“湘云这般性子可是难得呢。”
“是啊。”
又略略盘桓了一会子,眼看临近晚饭,李惟俭这才起身告辞。
他方才走了,花厅中的雪雁就道:“俭四爷可真真儿是热心肠呢,亏得早前那方子与食谱,不然姑娘又如素日那般吃一半饭、一半药了。”
紫鹃却心下不安,那两阙词她瞧得似懂非懂,可那花袭人三字却是认得的。她前番邀李惟俭来看黛玉,不过是想着黛玉素日里没个说话儿的人,多个兄长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紫鹃出身贾府,自然是想着宝黛终成眷侣,却不曾想到黛玉好容易淡忘了,这位俭四爷又来提起。
因是便道:“热心许是有的,只是俭四爷为何提起袭人来?这岂不是又来戳姑娘的心思?”
黛玉蹙眉道:“这词儿莫非便只能袭人用了不成?俭四哥好生生写景儿的一阙词,却偏要让伱扯上袭人。”
紫鹃连忙道恼:“我不懂诗词,许是想差了。”
黛玉被那两阙词勾得心思重重,便道:“往后可不好乱说,让人听了去岂不闹了笑话?”
眼看便到了晚饭时,黛玉便不曾回返后楼,只在花厅了闲坐了半晌,待雪雁提了食盒回来,这才食不下咽地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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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便是宝玉的生儿。
这一日阖府上下过节也似,尽皆喜气洋洋。
赶着一早儿,各处的贺礼便送了过来。张道士送了四样贺礼,换的寄名符儿。几处庙庵送了贡尖儿,寿星纸马疏头,本命星官值年太岁周年换的-->>
第一百零三章 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