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忠义笑道:“好啦,等你住下,再与辛翁叙旧不迟。宋使下车了,孔将军还请为我二人引荐。”
前边,朱宋璋已经请杨沅下了车。
杨沅和寇黑衣这对宋国正副使节,在朱宋璋这位金国接伴副使的陪同下,缓步走来。
仆散忠义一见,忙与辛赞一起,在孔彦舟的陪同下向杨沅迎去。
双方顶着烈日,简单寒喧了几句。
杨沅笑吟吟地道:“杨某本以为江南炎热不堪,却不想这山东的日头更加毒辣。夏季出门还真是一趟苦差使啊。”
仆散忠义笑道:“不瞒杨学士你说,忠义本是北人,比伱杨学士更不耐热。
今日若非是杨学士大驾光临,忠义还泡在大水缸里呢。”
他撸起袖子,向杨沅展示了一下他的胳膊,道:“这盛夏我就是天天泡在水里过来的。
喏,你看,我都快泡‘浮囊’了。”
辛赞本是北宋年间的一位进士,如今看到宋国来的学士,心中格外亲切。
辛赞便笑道:“仆散大人对于杨学士的到来甚为重视,特意把‘泺源堂’辟作了馆舍,作为杨学士下榻之处。
那“泺源堂”里流水淙淙、泉眼处处,又有浓荫如盖,倒是清凉许多。
咱们不妨这就去‘泺源堂’,先请杨学士安顿下来,再为贵使接风洗尘。”
于是,双方便各自登车骑马,在一众官员、士绅陪同下,车轿络绎地往城中而去。
孔彦舟的五千大军自然是不能进城的。
五千个兵还好说,五千匹马在城里可没有它们驻扎的地方。
仆散忠义早在附近设下几处安营扎寨的地方,并且备下了粮草。
这些事自然有济南府推官刘十九和孔彦舟军中将领接洽安排。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五千精骑分别安排在了四处,分别在济南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一旦有事,骑兵就可以迅速散开,对这座城池形成封锁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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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泺源堂”建于北宋时期,原为当地官绅的一处别业,并非公署。
济南城里原本是有北宋时期官府建造的馆驿的,但是早已被金国官府挪作了他用,一时也腾不出来。
仆散忠义这才把建在趵突泉旁边的这处园林“泺源堂”临时充作了馆驿。
偌大一座城池,居然没有馆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种现象在金国却很普遍。
金人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所以底蕴严重不足。
这也是他们入主中原后,上层迅速被汉民族文化同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在这一块上,于金国上层贵族而言根本就是一块真空地带。
完颜阿骨打,听着很遥远,实际上却不过就是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你就说这金国的底子薄不薄吧。
那时候,宋国使节出使金国时,金国连城郭、宫室都没有,就更不要说馆驿了。
当时接待外国使节,都是在完颜阿骨打自己家里。
设宴款待时,阿骨打家里的酒器食具不够了,赴宴的各位大臣是从自己家里自带餐具和酒水过去的。
而酒宴上端菜斟酒的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妻妾。
那时候完颜阿骨打的家还不如中原一个小地主的家里气派,主打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
当时的阿骨打和其他金国贵族比,唯一的不同是,他家里会摆一把用黄色丝绸包裹的椅子,以示这位“座者”是皇帝……
当时的宋国使者还惊奇地发现,金人讨论事情的时候,通常都是小贵族先说意见,大贵族综合小贵族的意见再加以讨论,最后商量出一个大部分人赞同的意见。
而这些大小贵族们商量事情的地方,居然不是阿骨打的家里,因为房子实在太小了。
他们通常是在河里一边互相搓着背洗着澡,一边就把国家大事商量妥了。
有一次宋国使节正和完颜阿骨打讨论严肃的外交事宜,竟然有一个女真百姓跑来邀请阿骨打去他家里吃饭,原因是他今天上山,幸运地打到两只野鸡。
现在不同了,三十年后的今天,完颜亮在规划扩建燕京城的时候,就划出了单独区域,修建接待外使的馆驿。
不过,那是燕京城。
金国地方上很多地方仍然没有馆驿,也没有专门的馆驿人员。
如今以“泺源堂”作为招待宋国使节的所在,但是招待人员也是七拼八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