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先把沉重的包放到一边座椅里,而后拉过椅子坐下。
她抬起眼,看向闻鹏厚,礼貌地点了点头,“闻爷爷,抱歉,还需要您来约我。”
以前,只在社交场合远远地看到过他,那时她就觉出他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和高高在上。
“阶级”差异有如一堵厚厚的墙,几近清晰可见。
头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相见,那种感觉更甚。
空气一时静默,两人都在彼此审视。
这小姑娘有傲气。
浑身有股疏离感,眼神里有坚定的东西。
闻鹏厚在这一瞬间便下了判断:这小姑娘,怕是不稀罕做他孙媳妇儿。
“我也就直说了吧,爷爷确实是卑鄙了一把,趁阿宴不在,把你约出来。”
“没关系的,”方慈淡淡笑着,“有他在没他在,该讲的话还是要讲,没差别。”
闻鹏厚看她几秒钟,突然觉得,完全没必要约这顿饭——
这小姑娘一定会飞走。
此后,他就没再多说,只招呼方慈吃饭,顶多说一说这家餐厅,哪道菜好,哪道菜差点儿意思。
吃到一半,还是方慈主动开了口,“……您能不能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
都说隔代亲,闻家那么多子孙,闻鹏厚最疼的还是闻之宴。
他觉得这小子有他那股劲儿,锚定了目标便坚持不松,说通俗点,就是野性的疯劲儿。
生命力旺盛。
只要他想,他能在任何领域大杀四方。
放在古代封建时候,大概是个面儿上散漫慵懒,实则手段狠厉的暴君。
“他十几岁的时候,迷上了滑雪,那时候他在英国读书,一有假期就往北欧那几个雪场跑,出了次意外,小腿胫骨摔断了。”
“我亲自找的医生,给他动了手术,医生让他休养半年,结果,刚刚不需要拄拐,他就又去滑雪了,真是让人头疼,那一阵儿我恨不得天天站在赛道下面盯着,就怕他再出事。”
“再小一点的时候,他脾气更坏,我都能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他其实看不上所有人,高傲得很。”
“长到二十一岁,他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不是寡情,而是根本没有能让他瞧得上的。”
“异性里面,他也就跟陈家那个月月关系还行,陈家那丫头,虽然也是个跋扈的,但身上有股子侠肝义胆的江湖气息。”
“所以,他俩算是朋友。”
方慈默了默,道,“……那您觉得,他喜欢我什么?”
这话很难讲。
在闻鹏厚的眼里,方慈当然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清透坚定,内里大概没有表面上那么柔弱。
他看了会儿方慈的眼睛,忽然冒出个荒唐的判断:这女孩,估计会给阿宴甩嘴巴子。
“你当然有很多优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吧,”闻鹏厚笑了笑,“喜欢一个人,是凌驾于这些之上的,若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那打动他的,必不是你的优点,而是你的缺点。”
“优点只是锦上添花,你的弱点缺点,才是你这个人的独特之处。”
方慈没往心里去,径直又说,“我喜欢他,”顿了一顿,口吻变得虚无缥缈,“……完全是因为在他身上我有利可图,他答应帮我毁掉联姻。”
闻鹏厚静下来。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吃饱了饭,方慈放下筷子,轻轻地说,“闻爷爷,您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闻鹏厚没作声,直到方慈站起身,拉开椅子,将那沉重的挎包挎到肩上,准备离开时,他才道,“……你如果想甩了他,不必跟他说得太难听。”顿一顿,“……不必太伤他。”
话虽这么说,但闻鹏厚心里也知道,闻之宴那个性子,若是不把话说绝,他是断断不会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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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餐厅,方慈就收到了闻之宴的消息:
「闻之宴:刚落地,在宿舍吗,我去找你」
方慈想了想,回道:
「方慈:我去找你吧」
「闻之宴:也行,我先回趟老宅,然后去四环那个红砖房,等会儿派车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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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刺 第5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