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房门虚掩,壁灯一路熄灭。
床垫另一端陷下一角,熟悉的清冽气息蔓延过来,他平躺下,双手交叠身前,黑暗里谁也没有说话。
古怪的气氛从车里,她说完那句不想做假设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温臻不懂自己哪里有说错。
抑或是,因为那个单词,让一切显得更为严重。
不愿再多想,只闭上眼让自己睡觉,深夜里辗转几番,她蓦然惊醒,视线不受控地看向身侧黑影,他依旧那样的姿势躺着,呼吸绵长,比她睡得安稳。
温臻又翻身,抬手去摸枕边手机,刚触碰到一手冰凉,身后的气息便似掠夺般裹挟过来。
手腕被控压在枕侧,后腰抵上另一只宽大手掌,将她摁向坚实滚烫的胸膛。
睡衣下沐浴露的香味钻进鼻腔。
温臻能够听清楚他强烈的心跳声,迭迭起伏着,头顶响起男人沉哑的声音。
“为什么不睡?”
温臻咽了咽喉咙,“你也没睡。”
晏朝聿嗬声,分不清是冷笑还是气音,但总归不是心情好的态度。
莫名的,察觉到他的心情也处于低下,温臻的心情竟有上涨的架势,那些阴霾散开好多,脸颊贴着他热烘烘的体温,煦暖到她想要立刻睡着。
“温臻。”
黑暗里,晏朝聿的声线低沉,语调似平,又似有些无奈。
话欲言又止,他半敛长睫,摁紧了力度,像是另一种报复。
想要让她长点教训,却又不知该如何动手,只得用这样禁锢式的怀抱,逼她涨红脸颊,泪眼涟涟。
温臻从他身前挣扎着仰脖,水漉漉的眼睛瞪他,眼神指控他。
“对我,你就知道反抗了?”晏朝聿扬眉,松开裹挟她的力,掌心摁着她的腰侧,将她往上提些,目光交汇,“温臻,有没有和你说过,在我面前,你可以无理一些,甚至可以骄横一些。”
温臻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些,唇张了张,显得有些理亏语塞。
晏朝聿长眉压着眼眸,将她整个抱起来,令她跪坐身上,气息稍乱沉了沉问她:“从上往下看,能看见什么?”
“你……”
“温小姐,我在你之下,还不够你纵意一些?”
温臻看不清他的神态,但却知道那是怎样攫人一道目光。
他又说:“臻臻,你的位置一直很高,高位者要善用权势,而非选择不用,权势本就是你的武器,多少都想爬上来看一看上面的风光,你既在这位置,就要懂得这个道理。”
“太过清高没有错,但你的位置,不适用,懂吗?”
太过清高。
原来他的评价是这样。
四个字轻易击溃她的壁垒,眼里氤氲起来的水珠不再因天气,不再因缺氧,不再因任何旁的因素。
只是因为这个人。
分明他在下,却还能说出这样高位者姿态的话。
温臻咬唇:“晏先生难道就不清高吗?”
“你看似那样温和有礼,好像待人都能够亲近周全,可你眼底的情绪真的是那样的吗,难道不是伪装过后的冷蔑?难道不是对所有人都持以这样的态度去敷衍?你有看得起在你之下的所有人吗?”
“诚然,如你所说,我就是太过清高分不清局势,也不想去分那些,那些与我有什么用?你说要站得高,可是我愚钝,我就是没有那样的思想和觉悟,我就是不想站得那样高,我也不想和你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有些哽咽,甚至语无伦次,逻辑漏洞可以轻而易举被他捉到把柄,但他没有。
晏朝聿始终没有对此有一句反驳,即便她沉默下来的几秒,也安静如此,好似只在认真听她说话,听她控诉与……发泄。
温臻无法忍受他作这番沉稳姿态。
显得她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甚至于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把控。
也显得……他说得都是对的。
思此,她霍然起身,欲从他腰间离开,长腿刚掀过,又被一只手用力摁下去,只得维持这样的姿态,晏朝聿一手摁住她,一手捞过枕头,垫在身后,让自己半坐起来。
动作间,他双手抱住温臻隐隐颤动的背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而后将她往上带,用力拥抱她。
“臻臻,想哭就哭吧,别总压着。”
得到这句,好似扭开一道闸门,眼泪如洪水涌下来,打湿他衣襟,洇开大片深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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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