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儿吧。”
服务生正要走,宗霁又问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她自己走的?”
“宗先生,这个我不太清楚。”
宗霁手里把玩着言回刚点蜡烛的那只打火机,火苗明灭间,他又问:“还有什么人离开了,拣你知道的说。”
服务生职业素养超高,开始报人名,一连串过去他都没什么反应,好像没一个让他满意的。
“……还有,对了,还有咱们新进的会员方玦先生。”
宗霁终于喊停,“行了,你去忙吧。”
鉴于他刚才的表现,没人怀疑他问这些话的用意,只当又是找茬。
言回把蛋糕歪七扭八切好,想吃的人都分到一块。
宗霁勺子一挖尝了一口。
根本也不甜,长得还这么丑。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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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幼蓝没去缪蓝的办公室,绕到了二十四桥背后的凌暄江,江边有许多人三三两两结伴在散步。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手机里翻到朋友圈。
纪云晔之前帮她发了条【闭关断网,有事电联】的朋友圈,留了纪家老宅的电话。
评论里好多人留言或私戳问她怎么了。
没有方玦。
真是好笑。
她因为方玦的一通电话被没收了手机,可始作俑者就跟逗她玩儿似的,再没了音信。
在南极那么久,通讯条件再不便,她也能经常收到缪蓝和纪云晔的问候,甚至不那么熟的朋友都有消息来,问她南极好不好玩。
但方玦始终没有只言片语传递过来。
在她最不喜欢的冰天雪地里,她失去了和他的联络。
任性一点,应该怪他的。
但她太了解方玦了。
如果有更轻松的路,她有什么立场阻止他去选择呢。
他们第一次认识时,就应该预见到如今的局面。
方玦十七岁被接回周家,转到十九中上高三,和纪幼蓝同班。
很难说一开始对他产生太好的印象,因为他那时候不爱跟同学交往,和纪幼蓝仅有的交流是她作为物理课代表找他收作业的时候。
偶然遇到他那位聋哑的小妹方意,是他们关系亲近的开始。
方玦那时候不住周家,周家太太也省得跟他相看两厌,让人给他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生活费不克扣他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承担那个跟周家没半毛钱关系的聋哑小孩的生活和教育。
方意那时候还不到十岁,一个人在家做饭被热水烫到了,只知道去十九中找哥哥方玦。
当时正值午休,纪幼蓝从校门口出来便看到这个蹲在石阶上泪流满面的小女孩。
弯腰问她话也答不出来,只伸出两只小手不停地做手语,纪幼蓝才看出她是个聋哑小孩。
十九中一个慈善社团上过两节手语课,纪幼蓝搜刮记忆连比划带猜,让方意对她产生了信任,带进学校的医务室处理烫伤。
方意没上学,但是认字,写出方玦的大名表示要找的人是他。
纪幼蓝在班群里第一次私戳他,方玦匆匆赶来,严厉地骂方意为什么不等他回去,又在方意比划说想给他做好饭时红了眼眶。
从医务室出来,纪幼蓝说请妹妹吃午饭,方玦推辞,但方意喜欢她,三个人便去了校外一家学生常光顾的餐馆。
吃完饭将方意送回家,方玦和纪幼蓝回学校,纪幼蓝问他,为什么不给妹妹戴人工耳蜗。
“人工耳蜗要二十万,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二十万是多少钱呢?
是纪幼蓝过年一次收到的压岁钱,是她参加一次冬令营的钱,是她脖子上那条项链的钱。
仅仅需要二十万,方意的人生可以翻天覆地地变好,也仅仅是这二十万,方玦拿不出来。
纪幼蓝为自己何不食肉糜的话感到震惊加羞愧,冲动想帮他出钱的话也被他加快的步子按下。
他连背影都在说:我不接受怜悯。
后来,纪幼蓝有意无意开始多照顾他,也在绞尽脑汁想,有没有体面的法子让方玦接受二十万块钱。
周家婚生的两个孩子也在十九中,一个高二,一个在初中部读初二,有时候会故意找方玦不痛快。
纪幼蓝遇到两回,帮他解过围。
可是方玦一直在拒绝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