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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陆时被撞了一下。
他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棕褐色的头发潦草地朝一侧梳着,右手手臂摊开,以臂弯为支架,担着一叠厚厚的报纸。
嗯……
报童!?
现代中国显然没有这样的职业,更何况还是个小老外。
陆时忍不住喃喃自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这种奇怪的梦……看来不能再这么996下去了,否则在地铁上打个瞌睡都有猝死的风险。”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他最近在翻译一部英文著作,已经到了通宵达旦的地步。
翻译的工作量一般不会太大,而且可以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原则上没有加班的必要,
但陆时不同,因精通多国语言,大学读的又是相关专业,外加阅读量大、文学素养高,导致手里的活又多又急,完全没有机会好好休息,连坐地铁这种零散的时间也要尽量利用起来。
他决定闭上眼接着睡,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没想到,面前的幻影报童开口说话了:“先生,要报纸吗?”
用的还是英语。
陆时没有多作思考,摆了摆手,随口用英语回复道:“不用了不用了,让我继续……”
话音未落,不由得愣住。
他狠狠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报童。
报童以为来了生意,继续推销:“丘吉尔先生又㕛叒叕发表了关于那次死里逃生的演讲,并批评政府在英布战争中的政策,坚决反对扩军计划。内容精彩,不容错过!”
丘吉尔,
英布战争,
反对扩军计划,
……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陆时的目光扫过报纸,发现上面的文字糊得厉害,英文字母勾连在一起,如同小蝌蚪,不是现代印刷术该有的水准。
他咽口唾沫,大致看一眼报纸内容,发现关于丘吉尔的报道几乎占据了头版的四分之三,而报头上赫然印着“1900年10月13日”字样。
一瞬间,陆时睡意全无。
他抬头观察四周,
眼前根本不是地铁五号线整洁明亮的车厢,而是光线阴暗的小巷子,英伦风格的古旧建筑排排耸立,每一砖每一瓦都显得异常真实;
地面十分泥泞,偶有马车经过,马蹄哒哒作响,踩在地上溅起污浊的泥水;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泰晤士河的臭味,这也是雾都伦敦在二十世纪初期高速工业化的标志之一。
无论是历史事件还是周遭环境都可以和1900这个年份对上,
真的是穿越,
没跑了。
既来之则安之,陆时决定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遂伸手摸摸后脑勺,发现那里果然有一条蛇辫,便大致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个猜测——
清廷派来伦敦的公费留学生。
他低头沉吟片刻,指着报纸问报童:“这个是……《曼彻斯特卫报》(就是现代的《卫报》)?”
报童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猜错,留学生果然都是识字的。
他把报纸塞到陆时手里,然后摊开手掌心,
陆时:“啧……”
看来这钱是不给也得给了。
他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终于在大褂的内衬寻到一处凸起,似乎是缝上去的补丁,但上面一侧没有封死,留了个能伸进两指的小口子。
报童好奇地观察着,甚至忍不住问:“这个……不是你的衣服吧?”
陆时尴尬地咳嗽,夹出一便士的硬币,但没有直接给对方,而是问道:“嘿,附近有没有租房的地方?”
衣食住行,住总归要解决的。
报童灵敏地把硬币抢走了,
“你背后,酒吧!”
留下这句话,麻溜地撒腿跑远。
陆时嘀咕:“小猴子!”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发现自己所坐石阶确实属于一个酒吧的前门范围,门内不时传来粗野狂放的笑声。
他起身,阅读酒吧的招牌:“RUDDER(船舵)。”
招牌上十分应景地钉-->>